未竟之藍

最近，我常想起東清派出所前的涼台，以及，涼台正前方的那一片蔚藍海洋。
然後，我接著想起，我們曾經待在人之島無慮的日子。
我不由得深深覺得，自己浪費掉了去年夏天。
也許我應該收拾包袱，好好待在小島，而不是任由悲傷滿天紛飛。
也許當時應該不顧一切，履行我們的金門之約。
狠狠看盡眼前的藍天與大海，那麼，傷痛是不是能盡快遠離？

我從來沒有告訴妳，後來，我總在我們的旅行日期上小小耍了心機。
妳知道的，我對數字的敏感，及每個日期對我的重要性。
第二次的蘭嶼行，故意安排在妳生日前後，那一天，我和無餓不坐老闆娘──蘭嶼小P約好，她會幫我做一個小甜點，以彌補店裡沒有點心的缺憾，做為妳生日的小小驚喜。結果，同樣飄洋過海的高雄小P，到了蘭嶼興奮得什麼都忘了，忘了妳的生日甜點，還差點忘了那道偽裝的飛魚特餐。

去年，在奮起湖，假日的民宿，早已訂不到房間。
我預約了妳的生日前，對我來說，生命中另一個重要的日子──那個我心中最沉重的秘密。

更前一年的相同日子，若照原訂日期，我們早已抵達蘭嶼，只是被颱風打亂了行程，我們甚至不知道一切是能成行？我想像著自己會在一個繁星點點的夜晚，聽著海浪拍打岸邊的潮聲，告訴妳，多年前的那個晚上，我經歷的所有事，以及這些年我努力遺忘與復原的過程。只是，當我們真正抵達了思念已久的島嶼，我突然不想因為這個秘密，浪費掉了眼前的好山好水。於是我沒說，因為不想讓妳擔心，更不想破壞那一切。

我還記得決定告訴妳的那個深夜，當我一字一句寫下多年前發生的事，我逼著告訴自己都過去了的那些往事，一剎那又回到眼前。不知道為什麼，原本打算放在心裡一輩子的秘密，後來，我卻決定告訴妳，也慶幸那是妳。

我的哀慟，因為妳，稍稍減輕了些。

妳說，在我小小人生的幾次挫折，無法在我身旁，妳自覺愧疚。
我卻想告訴妳，當我幾次被命運之神狠狠甩掉雙手，是妳的關懷，讓我沒有從雲端急速墜下而驀地失去所有。

我有告訴過妳嗎？在妳身上，我學習到最大的寬容與包容。轉眼間，我也將屆而立之年，到了這樣的歲數，漸漸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麼？知道世間有多少事是強求不來的，知道什麼該堅持什麼該放棄？或許我還是做得不好，但妳卻一直給我心靈上很大的慰藉。當許多人不解我對自己的放逐，看不慣我最近的生活，也是妳，始終給我最安定的力量。

長假隱隱約約到了尾聲，當初因為生活不斷付出，讓我覺得自己筋疲力盡，也該有點什麼來豐富自己的人生，才有享樂一百天的計畫，但老天爺對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，我獲得當初從未預期的，也更增添了生命的厚度，這個我始料未及的假期，為我上了極重要的一課，我曾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，卻也得到無與倫比的。

我期許自己能牢牢記住這些日子發生的點點滴滴，以奠定往後更堅固的每一步。

謝謝妳，其實一直陪在我左右。
在我最脆弱的每一刻。